一、当洪水破堤之时,这个连队接到命令“必须守住30分钟”
年7月26日,我师官兵正在安徽黄山至浙江临安一线进行国防光缆施工。下午5时55分,在临安师指挥所的师长裴晓光接到集团军转军区紧急命令:立即赶赴九江,执行抗洪抢险任务。6时,七团团长刘军和炮兵团团长洪永生接到师长命令:收拢部队,立即出发!
军令如山倒,容不得半点迟疑。官兵们执行国防光缆施工任务已经20多天,都相当疲劳,可接到命令后,饭都没吃,分散在近公里施工线上部队立即收拢,清点人员,检查车辆,装载物资,在4个小时内完成紧急集合。12时,七团和炮兵团奉命率先出发。
一路上,因为连日暴雨,很多路段或山体滑坡或公路塌方,只能边行进边下车排除险情清理障碍,有一段8公里的道路甚至开了整整4个小时。艰难的长途行车让驾驶员们疲惫不堪,那时的部队驾驶员少有这种在暗夜条件下艰难路段的长途行军,困意来袭这是真正的疲劳驾驶,战士们或咬红辣椒,或扯头发,或掐大腿,或往头上浇水以驱逐疲劳,以保证完成任务。
经过28小时摩托化机动,7月28日凌晨3时,炮兵团和七团先后抵达九江,我连和炮兵团某部是第一个达到九江的解放军部队。(七团那边说,他们作为第二梯队超越了第一梯队炮兵团,2时30多分第一个到九江。据询问多个当事人,应该为事实。)
卸车、宿营、休息,那是不可能的,九江正等着我们。7月24日,九江军分区向江西省军区、九江市委、市政府提出:必须请求南京军区派部队增援。九江在等着我们,事后九江地方领导心有余悸的说:部队要是晚来几天或几小时,后果不堪设想。
28日3时,炮兵团刚到九江,就接到防总通报,56号闸口出现重大险情,部队强忍疲劳,8分钟内赶到险情发生地,闸口已经被洪水冲击变形裂口,江水涌来向堤内倾泻。炮兵团不顾饥饿和疲劳,连续奋战12个小时,排除了险情。
刚刚回到宿营地,又一个险情通报来了,这是54号涵洞闸破裂,江水倒灌。
(洪永生,转业后任金华市民政局副局长)
团长洪永生马上再次率部出击。54号涵洞闸在九江油化厂旁边,倒灌的江水水深1米还被油化厂污水污染,五颜六色,“煞是好看”。洪永生大吼一声:“跟我上。”第一个跳了进去。又是6个小时,终于再次排除险情。此时是7月28日晚上10时。
7月29日凌晨2时,紧急集合的哨声再次尖锐的响起,这次是八里湖4号泵站出情况了。3分钟后,炮兵团政委王申东率余名官兵再次跑步出发。有个战士叫爱述翔,当时身患脊椎骨质增生,只能弯腰走路,一路拉着班长的衣角,也说不清是跑还是爬,就这样赶到八里湖。他这身体,扛不动麻袋沙包,只能拖。干到后来,一整包拖不动了,就拖半包。又是6个小时。
步兵第三师炮兵团,九江抗洪抢险出动抢险次数最多的团队!
九江城区长江大堤,从乌石矶到赛城湖,全长17.46公里,共有84个闸口。后来有人估算,这17.46公里大堤,每1米有2个解放军或武警官兵守护。
可是在8月7日之前,并没有这么多,只有我们师两个团和驻闽集团军某部及武警某部。
年8月7日,是九江历史上难以忘却的一天。中午时分,炮兵团反坦克连指导员胡维君带领刘意、刘松波、徐俊在距离城区4公里处的4、5号闸口之间长江大堤上进行例行巡查。(本来,以为险情已过,我们都得到通知准备撤离了)
下午1时10分,胡维君突然发现4号闸口以东米处堤坝底部有一个泡泉,冒出的水是浑的。胡维君暗叫一声不好(干了这么多天活,我们都快成专家了),马上命令刘松波和徐俊分头向部队和地方报告。3分钟后,在反坦克连蹲点的炮兵团副参谋长王耀和连长贺德华率全连赶到。他们接到的命令是:必须顶住30分钟。这时是下午1时13分。
反坦克连全连分为三组:一组下长江找源头堵漏洞,二组在堤坝内侧堵泡泉,三组搬石料、沙包。
(这张照片不是决堤那一刻的,那一刻没有照片)
反坦克连连长贺德华率13名突击队员一头扎进浑浊的江水找源头,试图堵住漏洞。一名战士高喊:“这里有吸力。”贺德华不顾死活,脱掉救生衣就往3米深的浑浊水底扎进去。(记得贺德华之后还下令全连把救生衣脱了,给附近的居民送去,他应该已经预感到不详)
可淤泥布满水底,无法确定位置。于是反坦克连决定抱来他们自己的棉被,用沙包压着进行大面积覆盖,所有的突击队员都像疯了一样接沙包,传沙包,压沙包。
而另一侧,王耀带着第二组在堤坝内侧堵泡泉,眼看着水流变小。突然间大堤腰部近底部喷出一个直径1米高70公分的水柱。(指导员胡维君带第三组)
管涌!
只一瞬间,水柱越来越大,越来越急。一下子就变成一个大水塘。
王耀怒吼道:“跟我跳。”率5名战士冒着生命危险跳进了管涌中。这么大的管涌,说明底部已空,大堤随时会塌,这6人随时可能会被埋在堤底。他们并不是不爱惜自己的生命,只不过穿了这身军装而已。
13时50分,洪永生和王申东率全团大部队赶到,反坦克连完成了任务,坚持了37分钟,等到了团主力到来。洪永生迅速指挥部队装运土石袋展开抢险;王申东带5连党员突击队直接跃入长江与反坦克连并肩作战。
可是,在天灾面前,人力终不可抗。几分钟后,一股激流喷出,王耀等6位勇士被瞬间冲了出去。顷刻间,进水口处形成巨大漩涡,堤坝顶部出现的空洞已经有一间房那么大,再过了一会堤坝整体开始塌陷,口子已经有5米。此时是13时58分。王申东被迫命令在江水中部队马上上岸。可洪水的速度是惊人的,官兵们被洪水冲散,一个个撞在墙上树上,有的还漂流而去。包括王申东在内多人受伤,其中至少2人骨折重伤,万幸的是没人牺牲。
情急之下,王申东不顾伤痛,命令部队把一辆停在堤下的卡车推向决口处,可一眨眼,卡车在洪水中打了个滚就消灭了。随即,10多米宽的水泥防浪墙轰然倒塌。
九江长江大堤就此决口!
二、我师逆着洪水,像钢铁洪流般冲了上去
尖锐的警报声在一遍一遍的响起,九江电视台、电台反复播报同一条消息:广大市民迅速撤离!
路上成千上万的市民成群结队向城东飞奔。
可一支支穿着迷彩服的队伍逆着人群、逆着洪水朝着城西的大堤,像钢铁洪流般冲了上去!
在冲上去的部队中,还是要提一提汽车兵们,我师汽车连这时的任务是,迅速解救在决口不远处九江水泥造船厂的职工和设备。他们在洪水面前首当其冲,已经被洪水包围。
连长郭翔、指导员韩波、副连长钟柏松带着全连官兵毫不犹豫冲进了洪水。他们一路运载步兵、炮兵弟兄们摩托化机动过来,到九江后分三队保障各部,一样干在大堤吃在大堤睡在大堤。决口后,他们作为一个成编制单位重新收拢执行新的任务。过程没什么好讲,无非把人弄出来,把设备弄出来,只不过是在洪水中而已。结果只不过是无一人伤亡,无一件设备丢失,仅此而已。其中还有的驾驶员奉命通知附近老百姓紧急疏散,一手驾车一手拿着高音喇叭,一遍一遍喊着:“洪水来了,赶紧撤离。”“不要搬东西了,命要紧。”(有的老百姓还在搬家里的彩电,这可能是当时一个老百姓家最贵重的物品了)声嘶力竭,喊到喉咙都咳出血。一次次呼喊一次次停车,帮助老百姓和他们从家里抢救出来的财产上车,后来这个战士自己也记不清车上到底上了多少人。不过到最后他也没认为自己救了人,他只知道自己在执行任务。
这个连队后来和发现决口险情立下大功的炮兵团反坦克连一样,立了集体二等功。
三、董万瑞将军一声令下,三个团长带头冲进洪水
九江长江大堤的溃决震动了中南海。南京军区副司令员董万瑞中将奉命急赴九江,坐镇指挥。在九江的三个建制团紧急赶赴4、5号闸口决口进行决战。
在炮兵团之后几分钟赶到的是七团,可近千名官兵在洪水面前是那么渺小,数以千计的石料、沙包投入江水毫无反应,瞬间就被洪水冲走。
很快,江堤已经形成一道50米左右的缺口,滚滚长江水以每秒立方米(一种说法是一千万立方米)的流量横扫它们遇到的一切。
(8月7日那天,军地领导的电话都被打爆了,于是七团作训股长李蔚然给刘积福当“通信员”,只能通过人力的方式把命令和各种情况上传下达。这照片就是当时沉船时用他的册子紧急画的布置示意图。)
九江市代市长刘积福(他是和七团一起来的)下了他终身难忘的一个命令:沉船。可江面上一艘船都没有,七团团长刘军想起永安水电站附近有5艘装满石料的船。刘积福拿下“我是刘积福,马上把永安的5条船带到4、5号闸口来。”当时刘军的北京吉普车已经沉下去了,刘军的驾驶员王军看到自己的车子沉下去,蹲在堤坝上痛哭(那时车少,也许现在的人不能理解当时部队驾驶员对车辆的感情)。我们师还沉了一辆桑塔纳,好像是副政委还是谁的。不过,杯水车薪,没用。
这时一艘装石料的铁船从上游出现,七团一营营长奉命率4名战士游向这条铁船,采取强制手段,将该船征调过来。
可是,15时,这次沉船失败了。
军地领导决定一定要找一艘大船来,刘积福、九江军分区政委马永桂、九江港监局局长陈纪如登上港监42号艇开始找船。万幸的是,很快就在下游米处找到75米长,装载吨煤炭的甲号大驳船。在刘市长他们之前,我炮兵团团长洪永生已经带一名营长、一名指导员、一名参谋和4个侦察兵跳下江中游泳米,后乘上这艘快艇上一同到了这条煤船上。刘积福示意洪永生团长下达命令:“根据国家防洪法和九江市市长命令,我宣布依法征用你的船。”
该船的驾长说:“你是谁?”
“我是抗洪抢险部队的团长洪永生。”
船老大成希湘表现出博大的爱国情怀,就说一句:我的船没动力,需要拖。
(甲号,这张照片我百度识图过了,网上没有)
16时45分,甲号沉船成功,随即奉港号和鄂襄阳号以及永安调来的5艘石料船,分别在甲号前方后方沉船。
沉船虽然成功,洪魔的石头被遏制住了,但从空隙处穿出的水流反而更加喘急。
修筑一道弧形围堰成了当务之急。董万瑞将军往最前方的船头一站,命令在九江的三个建制团马上投入战斗。三个团的团长政委不约而同高喊:“跟我上!”部队嗷嗷的冲了上去。
七团负责最上游的围堰(驻闽集团军某团负责中游,炮兵团负责下游)。他们比炮兵团晚到九江几分钟,达到后就奉命固守万里长江最险段,九江县永安大堤。永安大堤有个特殊的情况,外侧是长江,内侧是赛城湖。此时90平方公里的赛城湖水位已经达到22.83米,超过保护水位1.13米,超过抗击水位5米多。
(七团在永安大堤)
而永安大堤和赛城湖堤之间唯一屏障只有破烂不堪的永安南堤。而沙土结构的永安大堤也好不到哪去,稍微用力,一棍子能插入5、60公分。当时的情况是必须修筑一条永安子堤来加固南堤,而赛城湖堤已有20米滑坡,溃口随时会出现。七团当即决定以2个连兵力去滑坡处抢险争取时间,团主力迅速构筑子堤。滑坡处风大浪急水深十几米,这2个连随时会有生命危险。但是他们知道自己此行意义重大,他们争取到了14个小时。在永安的那些天,全团多人脚被脏水泡烂,多人得皮肤病,大部分人都烂裆。苍天作证,他们就在头顶烈日暴晒,身体泡在污浊的江水中,奋战了7天7夜。
这是我连2年老兵退伍合影,我刚毕业回连队任排长,照片右起第三。第四那人叫张理壮,现在是浦江县花桥乡政府一名普通干部,当时是三班战士,我是四班的。他98年考的军校,分数肯定远远超过了录取线,所以部队去临安光缆施工前本来叫他留守,他硬要去,我们那段和八团相邻,也都是石头,工程量非常大,结果他得了心肌炎住院。部队奉命去九江时,医院偷偷跑回来,又跟去了九江。当时我们分散加强在各团,他和连长跟随七团在永安大堤,和七团弟兄们一起坚守几天几夜。后来因为身体本来就没恢复,劳累过度,一头晕倒在大堤上,经检查是心肌炎复发,正好录取通知书到了,返回金华住院。张理壮,是我们连那年唯一考上军校,记忆特别深刻。
(这是后期了,照片中的人应该是五班班长江立)
当4、5号闸口决堤后,团长刘军率1、3营和直属队仅比炮兵团晚几分钟赶到决口。在董万瑞将军亲自指挥下,团长刘军率1个连下到水中,在沉船外侧的激流中,把一根根钢管踩入船底。因为七团在最上游,水流最急,水底到处都是漩涡,人只要一个不小心就会被漩涡吸住陷进去。他们很聪明的弄来四台卷扬机,以此减缓水流的速度。幸亏这4台卷扬机,它们为保住官兵的生命立下汗马功劳。
比如7连指导员斯向军两次被恶浪吞没,一次被卷扬机挡住,一次抓住了卷扬机的皮带,两次死里逃生。正因为七团广大指战员悍不畏死的拼搏,这个浑身伤病的团队,第一个修筑围堰成功。他们只不过是个乙种团,他们旁边是驻闽集团军的王牌部队,在这场较量中,七团完胜。时任南京军区司令员陈炳德听到七团率先修筑围堰成功后,欣喜万分,第一时间打来电话祝贺。
这是1、3营和直属队。七团2营在干嘛?
(后面就是赛城湖)
他们还是在赛城湖大堤,赛城湖大堤邹家嘴段出现了米堤坝下陷,七团政委伍天明率2营在此战斗。2营奋战4个多小时后,险情得到控制,可边上的堤坝又出现下陷,这次有多米。瑞昌市防总被迫做出决定,放弃大堤,全体人员全部撤到二、三道防线。于是,名民工,全部撤离。可简陋的二、三道防线恐怕很难抵抗破堤的洪水,七团在这很长一段时间了,他们很清楚。
这时,七团2营也做出了自己的决定,不执行瑞昌市防总命令:“留在赛城湖大堤,堤在人在,与大堤共存亡。”时任瑞昌市委书记艾宏盛震惊了,他也留了下来,为2营官兵担任观察哨。
就这样,七团2营在民工和群众全部撤离的情况下,在这片绝境之中,苦战6天6夜,修筑了一条长1米,高1.2米,宽3米的子堤。他们的功绩并不逊于在决口处的七团主力部队!
(刘军、伍天明找不到照片了。刘军,一等功臣,转业回地方后因贪腐入狱。伍天明忘了几等功,转业回地方后从事水利工作。)
四、将军若身先士卒,战士必誓死相随
话说七团胜利修筑围堰成功后,旁边的驻闽集团军某团团长陈建忠眼睛都红了,大吼一声:“老子跟你拼了。”抗起沙包又跳进洪水中。
这个团应该是第3支到达九江的解放军部队,最初他们的任务段在城防乌石矶大堤,也是当时唯一一支由将军带队的团级部队。率领他们的是集团军副政委王健少将。
7月30日,乌石矶大堤出现米塌陷,他们一到九江就赶赴了这里。在这,少将成了“连长”,他和普通战士一样,抗沙袋、垒堤坝,浑身是泥浆。央视把他当成连长采访,老百姓见他就喊:“连长,休息一下再干。”
一日深夜,总政话剧团一位编辑去现场采访,看见一个满身泥浆的人正抗着沙袋,张口就喊:“小伙子,你过来。”那人也老实,就过去了。
“你是抗洪的解放军吧,什么职务呀?”
“副政委。”
“哇,副政委还在抗沙袋啊。你是哪个团的副政委?”
那人回答:“你们有事吗?”
“我们想去你们指挥部采访。”
那人没回答。
(照片中的王健已任北京军区副政委)
后面的一个战士说:“哪来什么指挥部,这就是我们最高指挥官,集团军王副政委。”
将军若身先士卒,战士必誓死相随。
(时任第一集团军军长朱文泉)
不过呢,驻闽集团军某团虽然英雄了得。可是,在七团胜利完成围堰任务后,现场总指挥董万瑞将军是这么对我们军长朱文泉说的:沉船中部的围堰,也交给你们。
当然啦,当时朱军长手下的部队只有我们师长的两个团,所谓交给我们军,就是交给我们师,就是交给七团和炮兵团。不好意思啦,驻闽集团军某团。
说到我们朱军长,还有个小故事。98年初,朱军长到我们师检查部队。老头嘛,早上起的早,5点来钟就起了,一个人穿了件便装就在营区晃,晃到某连门口,哨兵看见他了。冬天,五点来钟天还黑着,哨兵大喝一声:“站住!老头!这里不准捡垃圾。赶紧滚。”
吃完早饭,师长政委陪着他散步。军长径直把师长政委带到这个连队,说了句:“你们哨兵的警惕性很高啊。”
而当时站哨的战士此时正在打扫卫生,亲耳听到这句话。据这哥们回忆,当时吓得半死。
(已任南京军区司令员的朱文泉重回旧地,旁边就是刘积福,当时已是九江市委书记)
五、这样的部队,在任何地方都没有
大堤决口后,南京军区各部向九江紧急增兵,当年解放九江只不过动用一个师,可这次抗洪出动了近4万部队。
当我们的七团、炮兵团和驻闽集团军某团在决口处苦战30个小时后,8月8日20时,第一批援兵一师二团人在团长王宏、政委魏殿举率领下赶到了。
(照片是8月12日,董万瑞将军布置决口最后合拢时)
坐镇指挥2天1夜没有休息的董万瑞将军大喜:“部队换防。”
这个团最后立下了汗马功劳,江西堵决口指挥部给国家防总的报告中称:“该部队在封堵决口战斗中发挥了关键性作用。”
不过,对于我们来说,这个红军团是来“摘桃子”的。虽然我们是第一支到九江的部队,虽然是我们发现了决堤的险情,虽然我们已经奋战了12个日日夜夜,虽然在决口处我们不停歇的苦战了30个小时。但我们依然顶得住,用不着一师部队来换防。
这可不是争功劳,这是部队和部队之间的较量,是对部队荣誉的捍卫。所谓的功劳,是用命换来的,没啥可争的,但这口气要争。
(傅勇,时任三师九团团长)
就像我们时任九团团长,现任东部战区陆军副司令,我的副参谋长,老旅长傅勇听到自己团不是第一批奔赴九江的部队时,暴跳如雷。
要撤我们下去,我们也暴跳如雷,虽然从师长到战士都伤痕累累,但我们还能干,凭什么下去?
(改行搬石头,张大嘴那哥们,我实在是太面熟了,实在想不起叫啥)
(中国工人旅,我们)
不过下去后,我们就休息了一天,然后就再次投入战斗,七团、炮兵团加上新到的九团(八团在火车货场搬石头),在后面装卸搬运石料和沙包,虽然和决口一线的二团相比少了点光环,但依然人人奋勇当先。
(8月12日大堤合拢时拍摄,左刘积福,右陈纪如)
8月12日18时30分,堵口合拢成功。当时,不管是第一道决口处奋战的官兵还是在第二道龙开河防线奋战的官兵,当听到胜利消息时,很多人直接倒下睡着了。(龙开河主要是驻闽集团军一部,8月9日18时胜利完工。)
随后我们军长朱文泉、副军长王敬喜、副政委高武生率领我集团军多名官兵(我们师和一师)用3天3夜时间在决口处修筑起一条长米,高11米,底宽25米,顶宽4米的新大堤。这座新大堤消耗的砂石是一座山的容量,立方。当时已经有5个建制师赶到九江了,还有舟桥旅、工兵团、武警等部,这个任务还是交给了我们。
当时的技术专家组组长杨光煦后来说:“这样的军队,在任何地方都没有的。西方虽然有高科技,但没有这样的部队来施工,碰到像九江这样的决口,是没法堵起来的。”
注:本文是我师抗洪实录,其他部队和地方人员的功绩就不记录了。
最后我想问一句,20年了,从没查到过相关消息。朱总理当时大骂:“这是豆腐渣工程,王八蛋工程。”20年了,一直不知道,想问一句,相关责任人处理了吗?
附:关于董万瑞将军去世时
年6月《解放军报》董三榕回忆文章是这么说的:那时,我是“红色尖刀连”的一名新排长,是老爸麾下千军万马中的一员。作为总指挥,老爸早就知道我所在的部队在龙开河段抢险,可他没来看过我一次。那天,连队正在加固大堤,团长通知我说老爸检查施工路过这里,让我赶快去见见。我惊喜得顾不上整理着装就匆忙跑去。只见老爸晒得面容黝黑,手臂上的皮肤脱落得斑斑驳驳。看到同样黑不溜秋的我,他严肃的神情里看不出心疼,却露出一丝欣慰。“怎么样?”老爸问我。“还行!”我回答。他又接连发问:“学会抗洪了没有?”“什么是管涌?”“怎么发现处置这些隐患?”见我对答如流,他才微微点头。临走时,老爸抬起自己的右臂对我说:“看看你的手,还没我晒得黑。我这已经爆开第三层皮了,你至少得晒成这样才合格。”
应该见过两次:董三榕是驻闽集团军92师团(?)2连排长,之前也在光缆施工,他还扭伤了脚踝,膝盖严重积水,硬要到九江来的。这个集团军比我们晚27个小时到。29日18时左右到的。董万瑞将军一共见到儿子董三榕两次,第一次是8月7日深夜,在修筑第二道防线的龙开河,董万瑞将军到工地指挥时,董三榕的指导员喊董万瑞:“你爸爸来了。”
将军说了一句话:“还行吧?”
“行,没问题。”
然后董三榕就继续背着沙袋走了。
第二次是8月14日,董万瑞将军陪于永波看望“红色尖刀连”,碰到儿子,说了那句著名的话:“看看你的手,你还没有我黑。”
那天就是我买烟的那天,也是我“煽动”别人去学校告状小卖部的那天。
带字的图片均来自,于文国《九江抗洪实录》